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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苇村被杀案--中国年鉴

     1935年元旦刚过后的1月2日,张苇村被杀于济南进德会内。此案非同小可。张苇村是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山东[ShanDong]省党部负责人。张突然被刺身亡,自然惊动了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案发后,南京方面迭电催促破案,蒋介石[JiangJieShi]亲自电令韩复榘,限3个月内将凶犯缉拿归案。此案本是韩复榘主使所为,因为张苇村是蒋介石[JiangJieShi]派来山东[ShanDong]监视韩复榘的,是韩复榘独霸山东[ShanDong]的一大障碍和威胁。但他却装作不知,煞有介事地急急悬赏捉拿凶手,借机打击张苇村同党。为此,1月7日,他贼喊捉贼地派军警包围搜查了国民党[GuoMinDang]山东[ShanDong]省党部,利用张苇村同“中统”特务谌峻岑(“中统”派来监视韩也监视张的)之间的矛盾,嫁祸于谌,将其逮捕入狱,严刑审讯。尽管南京方面电令韩将谌交南京审理,韩却置之不理。最后在刑讯逼供毫无结果的情况下,于1936年1月14日,将谌秘密勒死,之后向南京方面报告:“谌在狱中畏罪自缢身死。”一箭双雕,解决了蒋介石[JiangJieShi]等安排在韩复榘身边的监控耳目。
  张苇村是韩蒋矛盾冲突的牺牲品,反映了韩蒋矛盾的一个重要方面。


  韩复榘与蒋介石[JiangJieShi]的矛盾,或者说山东[ShanDong]地方政权与国民党[GuoMinDang]南京中央政权的矛盾,从韩复榘主鲁那天起就开始了。一代枭雄韩复榘主鲁之后,就做起了独霸山东[ShanDong]的梦。对国民党[GuoMinDang]南京政府的政令,顺我者(有利于其在山东[ShanDong]统治的)便大力推行,如“剿匪”、“反共”、“清乡”、“新生活运动”等,在国民党[GuoMinDang]统治区内堪称“模范省”。而逆我者(不利于其独霸山东[ShanDong]的)则阳奉阴违,消极应付,以致公开对着干,如中央对其军饷拨发不足,他就一再接管中央鲁税机关,截留中央统税款;蒋介石[JiangJieShi]调他到江西“剿共”,他则借口山东[ShanDong]“匪情”严重,以镇压山东[ShanDong]革命来抗命;中央令他缩编军队,他则置若罔闻,继续扩军;蒋介石[JiangJieShi]安插刘珍年于胶东,牵制韩复榘,韩复榘就用武力加以驱逐;蒋介石[JiangJieShi]以整理党务为名派员监视他,派特务离间他、瓦解他,他则以暗杀等手段对付。张苇村被杀就是韩蒋矛盾数年发展激化的一个必然结果。
  蒋介石[JiangJieShi]对韩复榘“独霸山东[ShanDong]”的野心,开始即有防备,除了在军事、财政上企图加以限制外,在政治上则企图用其“一党专政”的办法,通过国民党[GuoMinDang]组织系统对韩加以控制或监视。国民党[GuoMinDang]在山东[ShanDong]的组织系统,1933年1月前设立的是“党务整理委员会”(即山东[ShanDong]党部),1933年1月3日国民党[GuoMinDang]山东[ShanDong]省第二次代表大会选出国民党[GuoMinDang]山东[ShanDong]新的党部,即执监委员会。

  韩复榘主鲁之初,国民党[GuoMinDang]山东[ShanDong]省党部负责人是CC派人物刘涟漪。刘有二陈(陈果夫、陈立夫)撑腰,在山东[ShanDong]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企图控制山东[ShanDong]。韩复榘主鲁后,对刘的作为忍无可忍,决心除掉他。1931年3月20日,韩到沾化县视察,在西门遇到县民跪地喊冤、状告沾化县党部常委马丹廷罪恶多端。韩复榘即令随从将马秘密处死,沉尸徒骇河。然后电告省党部,说马丹廷畏罪潜逃。刘涟漪怀疑,令沾化县党部常委张子良查明原委上报。韩先下手为强,在张子良来省报告之前做了安排,派两连士兵包围会场。张刚开口汇报,提到马丹廷名字时,省教育厅长、省党部委员何思源即站起来说,他于前天下午在西门大街曾见过马丹廷。张子良一听心存顾虑,未敢再多说下去。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来电追问“马案”,韩反诬为刘涟漪所为,并以“散布流言,攻击省府”罪名将刘逮捕。后来经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保释,韩才将刘放出。
  刘涟漪被逼走,张苇村补缺,被派为国民党[GuoMinDang]山东[ShanDong]省党部负责人。1933年1月3日,国民党[GuoMinDang]山东[ShanDong]省第二次代表大会选出新的山东[ShanDong]党部即执监委员会,取代了党务整理委员会,张苇村地位不变。
  张苇村,名航海,又名大成,字苇村,后以字行。郯城县柞城前村(今属苍山县)人。1897年生,1907年上小学,1914年考入曲阜省立第二师范。受到进步老师和同学影响,倾慕孙中山先生的民主革命思想。1921年由小学司事考入山东[ShanDong]省立医科专门学校第六期,思想进步活跃,1922年被选为山东[ShanDong]省学生联合会会长。1923年,赴上海参加全国学生代表大会。时值孙中山准备改组国民党[GuoMinDang],派人到上海了解学生代表大会情况,获悉张苇村拥护孙中山的主张,即将其吸收入国民党[GuoMinDang]。1924年1月,张苇村被孙中山指定为出席广州国民党[GuoMinDang]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山东[ShanDong]代表之一,被选为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执行委员会候补委员。1925年从山东[ShanDong]医专毕业后,赴广州从事革命活动。被派回山东[ShanDong]后,组织过革命武装,称为“国民革命军山东[ShanDong]游击队”。失败被捕、被保释后,到徐州开过夫妻(其妻名刘锦文)药店。1927年蒋介石[JiangJieShi]叛变革命后,他投靠蒋介石[JiangJieShi],加入陈果夫的“中央俱乐部”——CC团。1929年5月,被蒋介石[JiangJieShi]派往山东[ShanDong]任陈调元为主席的山东[ShanDong]省政府参议。1930年9月,韩复榘主鲁后,张苇村以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执委候补委员兼任国民党[GuoMinDang]山东[ShanDong]省党务整理委员会委员和“肃反委员会”专员,以搜集情报、镇压革命、捕杀共产党和革命分子为己任,并兼监视或控制韩复榘的行动情况,向蒋介石[JiangJieShi]和陈果夫报告。可以说张苇村被派来山东[ShanDong]的主要任务是监控韩复榘。因为韩复榘要独霸山东[ShanDong],与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离心离德,蒋介石[JiangJieShi]要监控韩,在人选上,张是山东[ShanDong]人,又多年在山东[ShanDong]从事党务工作,在国民党[GuoMinDang]山东[ShanDong]地方组织中有相当基础,与韩复榘又无历史渊源,以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候补执委身份,居高临下,监控韩复榘最为合适,于是,派张来山东[ShanDong]时,陈果夫按蒋介石[JiangJieShi]意旨向张苇村面授机宜道:“你对韩要阳为亲密,暗探其阴谋,随时向中央报告。”(姜维翰:《我对张苇村的回忆》,载于《山东[ShanDong]文史资料选辑》,第30辑)


  张苇村自恃其势,又有蒋、陈为后台,开始真有凌驾于韩复榘之上、以党统军政的架势。有一次,他当面指责韩复榘说:“中央命令你把两个军、五个师缩编为两个甲种师,一个乙种师,手枪旅缩为团,划为地方部队,你为何漠视中央命令,拒不执行,加重山东[ShanDong]人民的负担?”(同上文)韩复榘听了置之不理。张苇村还曾对韩说过:“党军必须团结一致,才能对得起中央托付的重任。我是党务负责人,有权过问山东[ShanDong]的军政大事。”(同上文)
  韩对张苇村的逼人气势当然十分不满,只是表面隐忍,背后却愤愤地骂张为“党棍子”,对人发脾气说:“我跟党棍子说不通!”“张苇村当面说的是团结的话,背后却捏造情报,挑拨离间。”但韩考虑到张是山东[ShanDong]人,在各方面有些势力,又有蒋介石[JiangJieShi]为后台,一时不便得罪。后来韩发现张之为人贪财好色,便抓住张的这些弱点,转守为攻,一面利用金钱美女收买拉拢,一面令驻防临沂的八十一师师长展书堂拜张父敬亭为干爹,在临沂城为张敬亭盖了一处住宅,之后又通过展书堂向张苇村说破蒋介石[JiangJieShi]的为人,以及韩对张的诚意。经过一番工作,张苇村思想开始转变,一方面感到在“CC”的控制下毫无自由,另一方面看到韩复榘势力雄厚,对己亦诚,与之合作,独霸山东[ShanDong],也不失为一途。于是便将陈果夫对他的授意全部告诉了韩复榘,并自告奋勇为韩刺探“CC”的意图,帮助韩出谋划策,加强韩在山东[ShanDong]的统治。1932年秋,在韩起兵逐刘(珍年)时,蒋介石[JiangJieShi]欲派兵攻韩,张苇村闻讯,立即发动山东[ShanDong]各界群众团体电请中央罢兵,并列举刘珍年割据胶东、盘剥压迫胶东人民的种种罪行,还以省党部名义电请中央,顺从民意,立即调刘离开鲁境,以息战火,以安民生。此举帮了韩复榘大忙,韩复榘十分满意,从而对张更加优渥,在物质上、精神上都尽量满足张的需要。刘珍年被逐出山东[ShanDong]后,空出省府委员一职,韩复榘力荐张苇村兼任。
  1933年春节,韩应邀到张苇村家吃酒,张向韩献策说:“临郯地区为山东[ShanDong]的南大门,距徐州很近,时有‘共匪’出没……如能在台潍公路之侧的柞城建一座县城,派兵驻守,实为战略之需要。”“此城可用老兄之字‘向方’命名,以纪念老兄在山东[ShanDong]的治绩。”(同上文)韩复榘听了很高兴,真的准备调粮拨款修建“向方城”,并决定派张绍部驻柞城以为监工。但因临郯人民不堪国民党[GuoMinDang]韩复榘政府的横征暴敛,发动了“苍山暴动”,“向方城”的修建只得作罢。
  张苇村与韩复榘之间关系如此“赤诚”,为什么会发生韩策划刺杀张苇村的事件呢?这层关系说来十分复杂,其实也很简单:二人的互献“赤诚”,都是表面的,是为了互相利用,他们内心各自有数,都有戒备。
  与张苇村同时派来山东[ShanDong]的还有一个中统特务谌峻岑,身份是“国民党[GuoMinDang]山东[ShanDong]省党部调查统计室”主任,受中统特务机关之托,一方面与张苇村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一个幕后、一个幕前监控韩复榘,搜集情报向上级报告,另一方面谌又对张进行监视。因此,张苇村与韩复榘勾结的情况,很快被陈果夫等发觉。陈果夫把张苇村叫到南京大加斥责和恫吓,说张有叛变行为,中央有权随时处置。张苇村很害怕,表示愿意悔改。陈果夫为了不致使蒋韩公开分裂,仍叫张苇村回山东[ShanDong]原职戴罪立功,但又暗中批示谌峻岑监视张苇村,要张苇村随时向谌峻岑报告工作。谌是张苇村下属,陈果夫却要张向谌汇报工作,张自然觉得受到了莫大侮辱,但因意识到中央可能授权于谌,谌随时可能制裁自己,表面隐忍而内心不服,回到山东[ShanDong]便将陈果夫对他说的话和工作安排,全盘告诉了韩复榘,并表示了自己的担忧。韩复榘鼓励他说:“我为你做主,不要怕他们!” (同上文)
  但张苇村一面向韩“投诚”,一面仍暗探韩的行动向上报告。韩探知张继续向南京暗送情报后,直接找张质问。张不敢与韩正面冲突,企图继续蒙混过去,又因对谌监视他感到不满,便将责任推到了谌的身上。韩复榘感到张是内奸,谌是密探,他二人对自己构成严重威胁,于是设计,用对付马丹廷和刘涟漪的手段,将二人一起除掉。
  1935年正月初二,市民欢度春节,党政机关举行“新生活运动”提灯游行大会,大会由张苇村负责指挥。张苇村带队进入“进德会”会场后,就指挥队伍就地解散,各自根据所好看戏、看电影或观灯去了。张苇村一无兴趣,且感疲劳,想回家休息,便与卫兵杨金鉴等一起向东南奔柏墙甬道绕路北行,准备走便门出去。在柏墙暗处中埋伏,张中5枪毙命,卫兵杨亦中弹受伤,醒过来奔向门外军警报案。军警立即向韩报告:“张委员被刺。”韩还故意问:“哪个张委员?”
  张苇村被刺后,戏并未完,还有那个谌峻岑未除。于是,韩在南京方面、蒋介石[JiangJieShi]电催破案缉凶的借口下,亲自带领公安局长王士奇、军法处长史景洲、副官长雷太平、手枪旅长于凤军及两连士兵,包围国民党[GuoMinDang]省党部,将省党部大部分委员和谌峻岑等特务一律拘押至军法处。搜查中在谌的“调查室”查到了张、谌二人给南京方面所送关于韩的情报的底稿,在谌的办公桌内搜出全新手枪一支,枪口有新放烟迹,枪弹与刺张现场的正相吻合。因此,谌被控为重要嫌犯,关押狱中,严刑审讯。韩不顾南京方面催促将谌送南京审理的指令,于1936年1月14日将谌暗中勒死。直到1936年3月14日,报纸才登出消息:“谌畏罪自缢,身亡狱中。”张苇村被杀案至此不了了之。韩借为张苇村举行公葬,还电请中央拨款2万元为张治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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