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翦伯赞就不同了。章诒和写道：“他的讲话辞锋凌厉，暗含杀机，指认张东[ZhangDong]荪所谓的‘中间路线’完全是幌子，思想上是‘一贯反苏、反共、反人民’的。翦伯赞的发言给张东[ZhangDong]荪的历史问题定了性——反苏、反共、反马列主义。会场群情激奋，振臂高呼“彻底肃清反动亲美思想！”、“马克思列宁主义万岁！”等口号。

　　本文摘自：《同舟共进》2010年第2期，作者：蓝英年（作者系翻译家、俄罗斯文学研究专家），原题：《话说张东[ZhangDong]荪》

　　张东[ZhangDong]荪是何许人？七八十岁的老知识分子可能多少知道一点，再年轻的就未必知道了。

　　如果70年前问我，我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张东[ZhangDong]荪是张伯伯[BoBo]。”张东[ZhangDong]荪与先君同庚，一同东渡日本，还曾同住一间房。此外，张东[ZhangDong]荪的夫人是我婶母的胞姐，我堂兄一直住在张家。张伯伯[BoBo]有四个子女，长子张宗炳，著名昆虫学家；次子张宗燧是著名物理学家，据说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与爱因斯坦齐名；三子张宗熲精通英语，由于早婚，考上庚款却没能出国留学；女儿张宗烨健在，中科院院士。张伯伯[BoBo]的三个儿子都比我大，我依次称为张大哥、张二哥和张三哥，女儿与我同庚，比我小几个月，我管她叫小妹。张东[ZhangDong]荪的长兄张尔田，著名清史专家，我称他为好爸爸。为什么这样称呼，我至今弄不明白，大概随张家兄弟的称呼吧。总之，我从小就认识张伯伯[BoBo]。他居住过的大觉胡同、东大地、朗润园和大城坊我都去过，但由于年龄的差距我对张东[ZhangDong]荪毫不了解。他见到我只摸摸头，好像没跟我说过话。

　　如果60年前问我，我会回答：“张东[ZhangDong]荪是燕京大学哲学教授，北平[BeiPing]和平解放立过大功。”1949年建国前夕他来看过父亲[FuQin]，我也随父亲[FuQin]到过他家。1952年春天，我从学校回家，张伯伯[BoBo]正在同父亲[FuQin]谈话，我走进书房，叫了声张伯伯[BoBo]，父亲[FuQin]叫我出去。我走到书房门口听见父亲[FuQin]高声说：“你不要再说‘北平[BeiPing]和平解放是生平第一快事了’，想想自己的问题，怎样才能过关。”张伯伯[BoBo]说：“志先，我听你的，我听你的。”我知道张伯伯[BoBo]出事了，检查通不过。但为什么他爱说“北平[BeiPing]和平解放是生平第一快事呢”，为什么检查，又为什么通不过呢？我那时刚入大学，吸引我的新鲜事很多，没再留意张伯伯[BoBo]。后来又听说张东[ZhangDong]荪是美国特务，向燕京大学老校长司徒雷登出卖抗美援朝的情报。回来问父亲[FuQin]，父亲[FuQin]回答：“我也不清楚，东荪不会这样糊涂，你不要问了。”父亲[FuQin]似乎不相信张东[ZhangDong]荪是特务。直到最近读了戴晴女士的力作《张东[ZhangDong]荪和他的时代》才解开我心中的疑惑。有些事如果她不写我永远也弄不清楚。

　　张东[ZhangDong]荪是“五四”后中国著名学者兼社会活动家。哲学家牟宗三先生[XianSheng]说，五四时期没有哲学家，“五四”以后有三位：熊十力、张东[ZhangDong]荪和金岳霖，因为他们[TaMen]的学说都成系统。牟先生[XianSheng]的看法是否正确姑且不论，但从中可以看出张东[ZhangDong]荪的学术地位，能与熊十力和金岳霖相提并论的人并不多。熊先生[XianSheng]和金先生[XianSheng]的大作我没读过，张东[ZhangDong]荪的书我不仅没读过，甚至没见过，但读过他的著作的片断，多半是批判他的时候引用的。今天看来，他的很多预言都为50多年的实践所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