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河[XiangHe]“违法圈地”卷土重来

　　李越

　　村委会以“土地[TuDi]流转”名义廉价收回农民承包地，转让给房地产开发商，这不仅违反了农村土地[TuDi]流转法规，更在实质上损害了农民的土地[TuDi]权益。

　　去年5月“香河[XiangHe]违法圈地”事件集中曝光的上述问题，至今尚未厘清，也未获有力查处；如今，五矿、万科、富力、万通等开发商卷土重来，拿下河北省香河[XiangHe]县的多块土地[TuDi]，《第一财经日报》调查发现，其中一些土地[TuDi]同样涉嫌“违法流转”乃至“威胁强拆”行径。

　　在香河[XiangHe]这片京郊开发热土、三省交界之地，不论是处理9名当地官员，还是叫停部分开发项目，都已阻止不了这场土地[TuDi]盛宴。

　　“欢庆城”未了局

　　今年以来，沉寂多时的香河[XiangHe]土地[TuDi]市场重新活跃起来。一年前，五矿建设与北京万科曾因旗下欢庆城项目被认定用地违规而退出香河[XiangHe]，今年5月，两家开发商在香河[XiangHe]重启拿地。与此同时，富力、万通等开发商也如影随形，摘得多块香河[XiangHe]土地[TuDi]。

　　近日，本报记者重访香河[XiangHe]，却发现去年遭到集中曝光的香河[XiangHe]违法圈地问题，至今尚未彻底厘清：究竟有多少耕地被违法占用，有多少流转土地[TuDi]、新民居周转用地被擅自改变用途，如何对事实上失去土地[TuDi]的农民作出合理补偿？这些关键问题仍悬而未决。

　　而上述几起土地[TuDi]交易，则再度引发“贱买强圈”农民土地[TuDi]的争议。

　　5月23日，五矿建设与北京万科各自持有50%权益的合资公司——廊坊旷世基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下称“旷世基业”)以约1.56亿元摘得香河[XiangHe]县3宗住宅建设用地，土地[TuDi]面积约195亩，单价每亩80万元。

　　3宗土地[TuDi]均位于香河[XiangHe]县蒋辛屯镇区西侧、北五百户村北侧，距离欢庆城项目仅1公里之遥。

　　“这195亩土地[TuDi]原来是我们的口粮田。”5名蒋辛屯镇蒋辛屯村村民[CunMin]向本报共同指认。村民[CunMin]告诉本报，2007年8月，蒋辛屯村村委会以土地[TuDi]流转的名义从村民[CunMin]手中取得这些耕地。而如今，这些土地[TuDi]以一种不透明的方式流入了土地[TuDi]一级市场。

　　2007年时村民[CunMin]与村委会签订的一份《香河[XiangHe]县农村土地[TuDi]承包经营权流转合同书》显示，所谓的“有偿流转”期限为2007年10月1日~2029年10月1日(即该轮土地[TuDi]承包到期日)，这期间，村民[CunMin]原则上可获得每年每亩1000元的流转款(价格按上年县物价指数相应浮动)。如按人均两亩承包地来算，在“流转期内”，村民[CunMin]人均可获得的流转款仅4.4万元。

　　村民[CunMin]表示，签订土地[TuDi]流转合同书时“没有召开村民[CunMin]大会，也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所有村民[CunMin]必须签”。

　　由于村委会始终未说明流转土地[TuDi]的用途，且微薄的流转款令失地村民[CunMin]生活陷入困顿，自合同签订之日起，村民[CunMin]与村委会之间就耕地被强行流转一事便矛盾不断。

　　村民[CunMin]称“变本加厉”

　　去年5月，香河[XiangHe]大规模违法圈地问题遭到媒体集中曝光，五矿万科欢庆城项目成为舆论关注焦点。欢庆城的售楼处及样板房正建在蒋辛屯村原口粮田上，其一期别墅则位于相邻的小马坊村。

　　后经有关部门调查，香河[XiangHe]县政府未按照河北省政府批准的土地[TuDi]用途出售该土地[TuDi]，欢庆城项目违规占用新民居建设周转用地指标389.26亩，项目就此被叫停。

　　欢庆城项目被认定违规，一度让蒋辛屯村村民[CunMin]看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希望。但一年过去了，希望正变得渺茫起来。

　　“还是老样子，对我们农民仍然没有一个交待，甚至变本加厉起来。”一位村民[CunMin]告诉记者。

　　多名蒋辛屯村村民[CunMin]向记者证实，2011年初，村委会要求村民[CunMin]撕毁此前签订的流转合同书，终止每年每亩1000元的方案，改为向每人一次性发放16.5万元。16.5万元是何名义，村民[CunMin]不得而知，却被要求在一张表格上签字表示接受。2011年2月~2012年4月，蒋辛屯村村民[CunMin]分4次收到了每人16.5万元的上述款项。

　　今年5月，村民[CunMin]才得知，原本属于口粮田的195亩土地[TuDi]成了建设商品房的住宅用地，被卖给了旷世基业。

　　虽然目前香河[XiangHe]商品房均价已从高峰时的每平方米7000~8000元跌至每平方米5000~6000元，但旷世基业获得土地[TuDi]的成本仅为每亩80万元，按规划建成商品住宅后，楼面地价仅每平方米706元，升值了七八倍，而失地农民所获补偿则仅为每亩不到20万元。

　　更有甚者，在承包地被“强行流转”的同时，村民[CunMin]的部分住房(有集体土地[TuDi]证)也遭到镇政府和村委会的“强拆”威胁。

　　一名村民[CunMin]向本报提供了一份2010年8月同村委会签订的《蒋辛屯镇蒋辛屯村新农村建设房地产置换确认合同书》，合同书上写明，村民[CunMin]的房屋将被按照一定比例置换成相应面积的回迁房。

　　但并不是所有村民[CunMin]都同意搬入回迁房，有村民[CunMin]表示，在缺少透明协商机制的情况下，签订合同书是迫于无奈。蒋辛屯村共有约230户村民[CunMin]，目前仍有约60户拒绝搬入回迁房。

　　多名拒绝搬迁的村民[CunMin]反映，今年6月11日起，他们开始面临房屋被强拆的威胁，个别村民[CunMin]甚至被身份不明的人打伤，村子里的气氛也变得很紧张。

　　一些村民[CunMin]认为，整个蒋辛屯村其实早已规划给了旷世基业，旷世基业5月重新拿地，拆迁进程随之加快。

　　富力突进

　　类似的情形也在与蒋辛屯村一街之隔的姬庄村上演。

　　同样在今年5月，富力(香河[XiangHe])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在香河[XiangHe]摘得7宗土地[TuDi]，总面积约480亩，代价3.6亿元，折合每亩约75万元。

　　4名姬庄村村民[CunMin]告诉本报，富力正在当地开发的富力新城项目，所占用的土地[TuDi]有相当部分原是该村村民[CunMin]的口粮田。

　　同蒋辛屯村村民[CunMin]一样，2007年8月，姬庄村村民[CunMin]也同村委会签订了一份《香河[XiangHe]县农村土地[TuDi]承包经营权流转合同书》，每年每亩可获1000元流转价款，流转期至该轮土地[TuDi]承包到期之日为止。

　　从姬庄村村民[CunMin]手中流转出去的土地[TuDi]，一部分被承包给了外地企业种植玉米，以避免长期闲置，另一部分如今则成了富力新城项目的建设用地。

　　今年6月，富力新城位于姬庄村的销售中心揭幕。姬庄村村民[CunMin]现场向记者指证，销售中心以及项目在建工程所处的地方，原本就是属于村民[CunMin]的农田，“在这里种了那么多年地，不可能认错。”

　　据村民[CunMin]称，姬庄村约有800人，在册的耕地面积约1700亩，自从土地[TuDi]被流转后，村民[CunMin]全部成为了失地农民。

　　去年春天，村委会告诉村民[CunMin]，流转的土地[TuDi]中有510多亩已“变性”被卖给了开发商，村民[CunMin]因此可以按每亩15万元的标准获得补偿。具体的补偿方案即15万元乘以516亩再除以800人，人均分得不到10万元。

　　自去年5月至今，姬庄村每位村民[CunMin]已收到8万元。不过村民[CunMin]除了被要求在一张表格上签字同意接受价款外，并没有与任何政府部门签订征地协议，也完全不清楚村委会究竟是如何处置被流转的土地[TuDi]的。

　　一些村民[CunMin]手握土地[TuDi]承包证，试图证明土地[TuDi]卖给开发商未经他们同意。被村民[CunMin]称为“小绿本”的土地[TuDi]承包证，成为他们不愿意失去土地[TuDi]的象征。

　　一名研究农村土地[TuDi]流转的学者对本报评论称，蒋辛屯村以及姬庄村村委会给予农民每人16.5万元或按每亩15万元赔偿的做法依然是不合法的，“这种做法是在与农民‘私了’，如果是正规的征收土地[TuDi]，要有征地指标，要经过一定的程序，赔偿价格也应该参照相应标准，而不是由村委会提出一个价格，以流转的名义先将土地[TuDi]从农民手中夺走，再分批卖给开发商。”

　　调查结论至今未公布

　　在去年香河[XiangHe]圈地风波中，欢庆城项目作为违规样本，成为舆论焦点，也成为违规情节得到披露的唯一一个项目。

　　欢庆城项目停工之际，北京万科曾向本报书面说明：“五矿万科是通过土地[TuDi]公开交易市场依法获取可直接进行房地产开发的国有建设用地，土地[TuDi]的拆迁征收等工作完全由政府负责在土地[TuDi]上市交易前完成，五矿万科没有参与任何土地[TuDi]的拆迁与征收工作，也未与当地农民直接交涉。”

　　最终，五矿建设与北京万科以“受害者”身份获赔离场，香河[XiangHe]县政府则承担了违规出让土地[TuDi]的责任。2011年7月，香河[XiangHe]县国土局向五矿建设和北京万科退还了欢庆城土地[TuDi]出让款约3.37亿元，而对于土地[TuDi]上在建项目，香河[XiangHe]县公有资产经营公司以约3.96亿元的价格向两家公司收购。

　　另一方面，在对香河[XiangHe]部分官员进行问责后，圈地风波开始平息。河北省监察厅等相关部门对香河[XiangHe]县9名相关责任人作出处理决定：给予香河[XiangHe]县县长张贵金行政记大过处分，并建议经由相关法律程序免去其香河[XiangHe]县县长职务；撤销周春华香河[XiangHe]县国土资源局局长职务；给予香河[XiangHe]县副县长闫再兴行政记大过处分；对其他6名相关责任人分别给予党纪政纪处分或免职处理。

　　但其他的项目，则迟迟没有公布调查结论。

　　一名香河[XiangHe]县委官员当时曾向本报表示，调查一旦形成结论，香河[XiangHe]县一定会向社会公布，接受各界监督。但时隔一年，该位官员却告诉本报，有关调查结论他也不知情。

　　对于重返香河[XiangHe]，五矿建设表示，公司将按照与北京万科既定的合作模式，继续在香河[XiangHe]县从事普通住宅的开发。而富力新城则号称首期规划用地1000亩，计划2012年开工464亩，整个项目的规划占地在万亩以上。

　　新一轮圈地已然开始，蒋辛屯村和姬庄村的遭遇却揭示了，香河[XiangHe]土地[TuDi]顽疾远未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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